“他(李带果)会是一个很牛掰的人”。
梁奕源这么向我介绍并且下结论,那种肯定的语气我记得很清楚。
大概是个春天的下午,我们三个在江湖酒吧靠南的窗边。在我俩聊天时候,李带果一直作肢体伸展动作,像是太极。
我完整而且认真的看过他俩的一次即兴现场,在乔小刀还在打理的微薄之盐。
也看过梁奕源自认非常尽兴的义乌隔壁酒吧现场视频。
如果拾柒贰肆目前重心所在的后摇是对摇滚乐的反叛;那么,实验音乐显然走的更远,消解边界,尝试各种声音、器具和表演的可能性。
已经远到我这种中庸之辈难以企及。
梁奕源吸引我的,一直是他以音乐言志载道的尝试。
当然还有颜值。
在早期完成、2009年正式发行的两张唱片:《治疗抑郁症的偏方》、《送陈道长出家》,音乐、言志、载道的结合恰好是在我理解的平衡点上,所以我认为这两张非常出色。黑色、反讽、直接陈述,不同表达方式和背后浸透的浓浓悲凉。
所谓平衡,是指能够将无力、愤懑、悲观和残存的改进冲动,用声音糅合的像这两张那么“好听”、“动人”,殊为不易。
当然,在实验、黑暗氛围风格下的“好听”和“动人”,并不是这两个词常规表达的含义。
绝对不是。
和我持有一样观点的人不是很多,却都是梁奕源的忠实支持者。
到《虚菩提的致幻剂》,已经超出了我可以触摸的上限。
经过《大清生命科学研究所附属实验小学》的短暂拼贴和戏谑尝试之后,梁道长最终失望的结束了和拾柒贰肆的合作。
我们最近一次见面是去年夏天,在几个诸如授权、营销的具体问题讨论之后,他对我的结论是比以前“更有攻击性”、或者“更商业化”,诸如此类。
我觉得他只是表达自己的陌生感。
直到现在,我最喜欢的两张梁奕源唱片,也还是拾柒贰肆出品里最豪华的两张。
而且,拾柒贰肆其实什么都没干。
实体生产完全是梁奕源自己一手一脚摸索完成。既琐碎,又贵!
非常贵。
拾柒贰肆真正做的,是这两张的简装版,和《虚菩提的致幻剂》的出版和生产。前者是三折带盘托的环保装,后者则是更简单的传统塑料盒装。
销售也并不理想。
至少2017年之前的拾柒贰肆,在为合作音乐人带来更多(唱片)销售收入上做的很差。
推广同样可以忽略不计。
而且,在《大清生命科学研究所附属实验小学》之后本来会继续推进下一张的生产,可惜梁道长被我两次三番的拖延放鸽子伤了心。
这样的厂牌,不合作也罢!
换成我,也会如是选。
我本来想用梁道长之后的作品越来越“出世”来描述自己的观点。但是在这篇回忆兼总结即将收尾的时候,我觉得自己是比他更缺乏能动性和持久力的那个家伙。
即便现实一面已经被生活锤炼至定型,但是梁奕源保持了作为创作人的自由和进取性。与后者相伴的,是从早期作品就确立的批判的第三方角色。差异无非早期情绪浓烈,现在则大有羚羊挂角之态。
我呢,由彼岸信仰到青年亚文化到泛独立音乐,最后到目前的后摇滚,完全是一条逐步收缩并蜕变为所谓行业人士的路径。
果然是人以群分啊,对48V的合作回忆让我有机会从头观照自己所谓的厂长生涯;对拇指姑娘和子芙则是亲友难分的愧疚。到了颜值最高的梁道长,或许更确切的描述,是曾经的革命同志吧。
甚至,未必准确。
我只是个中庸的渐进改良派。